【摄影评论】“自然生长”的中国新生代摄影师
（图片来源：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Q5HVO8sTRP1T5PmTTx0rPw）
看了《自然生长——百名85后中国摄影师个案剖析》的展讯，我心里是感动的。
虽然中国摄影界的氛围对新生代摄影师十分不友好，充斥着枷锁般的陈旧观念、不严谨的学术态度、愚昧的权威崇拜、卑鄙的竞争手段、混乱的市场规则、论资排辈和拉帮结派的不良风气，导致新生代摄影师的生存空间受到严重的挤压，但新生代摄影师并未被恶劣的环境打击得失去探索摄影的信心。更令我欣慰的是，有策展人愿意尽可能中立地为新生代摄影师搭建一个远离各种（尤其是金钱）“污染”的较健康的平台。
我一直期待这样的平台出现。
之前，一些比赛打着扶持新生代摄影师的旗号，做损害新生代摄影师的事，不仅不认真、公平、负责地评审作品，还敷衍草率地瞎捧炒一番，以达到赤裸裸的商业目的。某机构甚至在其微信公众号“哀悼”曾与其合作过的新生代摄影师时，无耻地加上了苏富比学院（Sotheby's Institute of Art）师生参观该机构的消息和照片（照片里的人几乎个个面带笑容），利用死讯的传播力带动广告的传播力。
真正尊重、关爱、呵护新生代摄影师的平台太少了。大多数适合新生代摄影师的平台都牵扯着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，筛选标准也极偏颇，使明珠暗投的状况屡屡发生。不擅长社交或不屑于阿谀奉承、溜须拍马的新生代摄影师，往往很难找到展示作品的好机会。
因此，努力改善“土壤”让新生代摄影师能够“自然生长”的《自然生长——85后中国摄影师摄影计划》，便显得十分可贵。
作为其阶段性成果的展览，《自然生长——百名85后中国摄影师个案剖析》展出了策展人从2016年底开始存档的1985年后出生的中国摄影师的部分作品。这些作品五花八门，种类和题材繁多，被粗略地划分为“社会”、“自我”、“实验”三个版块，聚在一起像一个不协调却内容丰富的图录。策展人似乎毫无争夺“话语权”的野心，而满足于给新生代摄影师创造发声机会。
参展者有媒体曝光率已经蛮高的，也有近期才活跃的。
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曾瑞。我零零散散地浏览过他的几篇访谈，被他的作品《一粒诗》牢牢吸引。再次见到，欣喜不减。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©曾瑞《一粒诗》片段
（图片来源：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pLge6pVe1mCYsOsfYCffmw）
大概是由于对文学的痴迷，我无法抗拒具备文学气质的艺术作品。《一粒诗》里，曾瑞仿佛化身为一个个文字、一个个句子，一个个段落，附着于器物的表层，渗透向器物的内核。沉静的力量遍布画面的每一处，产生绵延不绝亘古不变的错觉，吞噬了拍摄照片的“瞬间”。空间的阻隔抽离了毛笔写就的手迹的连贯诗意，将之消解成不纯粹的视觉化符号，强调了既无形（精神上）又有形（物质上）的生活印记。
我尝试解读只言片语的涵义，不过照片里的障碍太多，我不久便放弃了。或许曾瑞本不打算让观众窥探他的秘密，他想让观众看清的是他的笔触。大肆铺陈的不整洁的墨痕被浅色的背景映衬得格外醒目，我不知道他的笔触有没有凝结着失落，但他的笔触勾起了我的寂寥的回忆，同时也令我疑惑，他的书写行为算不算一个独立的行为艺术作品呢？倘若算，那么《一粒诗》究竟是行为艺术作品的记录呢，还是包含行为艺术作品的摄影作品呢？倘若不算，那么书写行为与拍摄行为有什么瓜葛呢？
《一粒诗》的复杂性揭示了摄影的内容的复杂性。摄影犹如一个器皿，装盛的内容形形色色，几乎能涉及任何领域。而“摄影”这个媒介是模糊的、不易界定的，故摄影的复杂性也体现在其本身。
吴雨航的作品《延》恰恰放大了摄影本身的复杂性。
©吴雨航《延》片段
©吴雨航《延》片段
©吴雨航《延》片段
©吴雨航《延》片段
（图片来源：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xcZQ3Xb3eJlvoOn6GmP3aQ）
吴雨航没有使用相机等摄影设备，直接在光源下挤压过期的宝丽来（Polaroid）相纸令其显影，制作出状如山川湖泊的绘画效果的图像。《延》算是物影照片（Photogram）的一种，物体的高度抽象的动态留影，不仅省略了拍摄行为，更卸下了摄影惯常背负的沉重的“叙事”包袱，提醒观众：摄影“复制”的所谓的“真实”，有时是“捏造”的类似虚构的“真实”，不是自然发生的“真实”，因此摄影可与绘画异曲同工。
摄影本身的复杂性决定了“摄影”的概念的复杂性。黄乖儿和汪润中的作品《摄影》（Photography）则是从“摄影”的概念方面研究摄影，把苏珊·桑塔格（Susan Sontag）的经典著作《论摄影》（On Photography）进行扫瞄，抹掉除了以“photo”为词根的英文词外的一切，并重新印成书册。思路不错，遗憾的是，他们的方式太简单粗暴、浅薄急躁。
©黄乖儿和汪润中《摄影》英文版片段
©黄乖儿和汪润中《摄影》英文版片段
©黄乖儿和汪润中《摄影》英文版片段
（图片来源：https://guaier-runzhong.com/book-photography）
首先，《摄影》跟《论摄影》的联系是微弱的。很多书里都有以“photo”为词根的英文词，凭什么说《摄影》是对《论摄影》的挪用？另，英文词“photo”的意思是“照片”，跟意思是“摄影”的“photography”不是同一概念，以“photo”为词根的其它英文词也跟“photography”不是同一概念，黄乖儿和汪润中没有交待，那些以“photo”为词根的非“photography”的英文词跟“photography”的联系是什么。
《摄影》的中文版与英文版差别挺大，只有“摄影”两个字被不断拆分组合，像目的不明的文字游戏，无法为观众提供有效的解读线索。
©黄乖儿和汪润中《摄影》中文版片段
©黄乖儿和汪润中《摄影》中文版片段
©黄乖儿和汪润中《摄影》中文版片段
（图片来源：https://guaier-runzhong.com/book-photography）
……
尽管《自然生长——百名85后中国摄影师个案剖析》展出的作品水平参差不齐各有优劣，值得鼓励的是，不少新生代摄影师的摄影实践和实验都挑衅、嘲讽了摄影本体论（Ontology of Photography）的信奉者，大胆探索着摄影的未来。
希望这样的平台越来越多，希望中国的新生代摄影师能突破困境，继续“自然生长”。
展览现场：
（图片来源：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Agku3_-kiX8vniJmv1dbvg）
（图片来源：http://mp.weixin.qq.com/s/TmYxyU9__NOCd_kCPEwgNA）
作者简介
1991年出生的魔鬼公子，是“魔鬼工作室”的创办者，总拿着笔和相机到处晃。
2008年－2010年赴法国学习法语与艺术。
2013年毕业于英国伦敦艺术大学。
作品主要为诗歌、小说、摄影、拼贴、录像、服装及混合媒介，以多种形式进行展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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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由魔鬼公子授权发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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